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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务交换 - 1.奇怪的女人

  • 作家相片: Maggie·主编
    Maggie·主编
  • 7天前
  • 讀畢需時 12 分鐘

1.奇怪的女人

雅典夏天风大,又干燥,天上存不住云。偶尔有点水汽蒸腾到天上变

成孤零零的一朵云,你能眼巴巴地看着它一点一点没了,就跟用水写毛笔

字一样。

山上也存不住树。顶多零零碎碎长点马基斯灌木丛,再不然就是橄榄

树。橄榄树长得颇有诗意,细碎灰白的叶子密密麻麻长一脑袋,就是《奥

列佛风景速写教学》里树的样子。还有各种一律开紫色小碎花的草,迷迭

香、百里香和鼠尾草,全都是《斯卡波罗集市》歌里唱的那些作料。中国

人旗袍上绣梅兰竹菊,希腊衣裙上画小碎花和葡萄藤。古今中外,自己土

地上长什么,什么就是最好看的,大地才是全天下掌管美的神。

在雅典公路开车最能开出寂寞又浪漫的感觉。车少,修路不走捷径,

顺着风景修。空旷的荒郊野外,明明可以走直道,非要绕东绕西,修到好

看的地方,会冷不丁辟出一块空地来,铺上碎石子,留着给路过的车停下

来欣赏。妙就妙在,并没多少人得闲停那儿观景,但留还是要留的。

希腊人半是慢悠悠的闲云野鹤,半是急吼吼的惜时标兵。超市买根葱

都能跟收银员聊到地老天荒,一发动汽车就半秒都等不得,势必要把泼洒

掉的光阴抢回去。希腊人自嘲说自己在十二月比德国人都勤劳,因为要把

一年攒下的工作一口气全做完。

赵悠悠没空欣赏沿途风景。她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导航,确保自己没有走错车道。地图的指导令人迷惑,什么叫作“保持在左侧车道,稍微

右拐”?

希腊的网络差强人意,语音导航常常滞后,开的太慢怕耽误后面的司

机抢时间。赵悠悠只能一边踩油门,一边眼睛盯住地图不放。于是车子以

一个微小的夹角逐渐跑偏,以毫厘之差,积跬步而谬以千里。等到她拉回视

线,看向路面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骑在车道分界线上。惶恐间下意识地猛

打方向盘紧急纠错。这一操作把后面的飞驰而至的越野车给吓得惊叫连

连。先是短促的嘟嘟表达惊恐,跟着喇叭被重重地按下模拟大声怒骂。如

此司机仍不解恨,加速开到赵悠悠旁边,打开车窗准备面对面斥责。不料

肇事车子车窗被窗纱挡住,里面乌漆墨黑的啥也看不见,愤愤不平的受

害者无奈最后长按一次喇叭,声音婉转悠长,余音袅袅,这一声除了余

怒,还带着义正词严的道德谴责。

雅典常住人口不到四百万,人口数量、面积和GDP和北京朝阳区大

致相当。绝大部分市民聚居在市中心方圆四十平方公里的地方,最高的建

筑有二十五层楼,垃圾桶就放在马路上,电缆挂在电线杆子上拖泥带水的

串街走巷。水泥路面崎岖不平,高傲地拒绝所有高跟鞋。马路边杂草丛

生,点缀着树上落下的松塔或者橘子。鸽子绕着橘子走来走去,橘子是苦

的,它们不爱吃。外卖不是比萨饼就是皮塔饼,冰激凌和点心齁甜,橱窗

里的义乌小商品,看样式是十年前的款。三条地铁线,太远的地方到不了。

只能开车,开得不好就会一路被叭叭。

说起为什么来这里?赵悠悠倒是有好几个版本,一开始她会说什么希

腊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想要了解欧洲的文化,体验不同的生活,以这里

作为切入点,想来是极好的云云。后来说烦了,就一句为了孩子读书,不

卷还便宜。这个答案通俗易懂,易于接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真实且简

单的答案:这里是他乡。

够远,让来,能待住就行。希腊三条都具备:八千公里,黄金签证,地

中海气候加食物。通过物理距离上最大的远离,实现最大程度的断舍离。至

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切是从一个沙发开始的。

车开到阿提基·奥多斯收费站,黄色指示牌下是自动缴费通道,有个小人伸着一只手的蓝色闸口是人工通道。赵悠悠埋头看地图,一不小心跟

着前面的车开进了自助缴费通道。发现走错车道的时候,后面的车已经排

成了一长条。她不得不腆着脸倒车,转到人工通道,小心后退目不斜视,

不用看也知道后面的司机必然一个个铁青着脸,骂骂咧咧。希腊人不适合

当司机,一开车就火气大,平时他们也不这样。

蓝色通道的收费员热情地对着赵悠悠的手臂打招呼,他看不见她,因

为被窗纱挡住了。收费员拿走赵悠悠手里的2.5欧元。闸杆刚一抬起,车

子就一溜烟跑了,收费员举着收据嘟囔:“Έχει Καεi”(烧坏了。意

思是:有毛病)

“什么?”后面的越野车司机递上零钱,随口搭腔。这是一辆路虎揽

胜。雅典是一座高低起伏不平的千年老城,道阻且窄,路边还停满了车。

如果不想徒增烦恼,车子越小越方便。倒也有不少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惨

淡的人生,一定要开大车,于狭窄中追求宽阔。

“神秘的人,不知道是黑帮还是恐怖分子?”收费员对自己的幽默甚

为满意,笑着回答。

路虎司机看了一眼消失在前方的“黑帮车”,这黑色迷你库柏不就

是刚刚崴他那辆吗?中国有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希腊有句谚语叫

作:Ο διάβολος έχει πολλά ποδάρια。意思是魔鬼有很多腿。如果它打算

烦你,就总能找到你头上。

斯皮罗斯原以为这就算一别两宽了,没承想这不过才刚刚开始。他刚

下班,赶着去学校接孩子。中间还要抽十分钟去超市买点吃的。烤肉?肉

丸?还是芝士菠菜饼?芝士菠菜饼美味又方便,是斯皮罗斯的挚爱。但孩

子们的母亲明令禁止他向孩子投喂超市成品食物。烤肉和肉丸前几天已经

吃过了。孩子们一致投票,以后再也不吃了。茱莉亚去西班牙之前和他达

成的协议是:保证饮食健康,成绩稳定。她知道自己必胜无疑。不管是之

前在婚姻里,还是离婚后的这几年,她什么时候输过呢?除了这一次,他

无论如何不同意孩子们跟她回西班牙,为此他把孩子们接到身边,负隅顽

抗快半年了。车子拐进超市停车场,斯皮罗斯还是没想出来晚上到底要做

点什么给孩子们吃。出了高速公路,赵悠悠再次陷入自己专属的公路难题:

我究竟在哪儿?

四处的建筑都一模一样,七层高的住宅,米黄色的外墙,所有的阳台

又宽又大,全都挂着遮阳篷。道路两边停满了车子,每辆车都俯首帖耳:

收紧后视镜,车轮贴在马路牙子上。中间留出的道路依然不到两米宽。

每往前开一步都有种有去无回的感觉。赵悠悠想起二十年前在桂林爬

穿山岩的经历。穿山岩是一个前后相通的扁扁的岩洞,刚好能让一个人爬

行穿过。从入口往前爬,岩洞会越来越窄,最后出口窄到需要导游给拽出

来。此刻赵悠悠感觉自己就像是挤在穿山岩里,随时会卡在某处,动弹不

得。一辆送外卖的蓝色电动车跟在后面,绝望地跟着赵悠悠的车子蛄蛹。

赵悠悠从后视镜里看到印度小哥坚韧不拔的亦步亦趋,也是爱莫能助,汽

车雷达叫唤不已,听起来不是“哎哟,左边擦边了”,就是“不行,右边要

撞到啦”,快不了一点。

一个叼着香烟的大胡子脚步轻快地推开路边大门出来,看到赵悠悠犹

如慢速播放的行进,立刻停下脚步开始指挥。

希腊人很会教别人如何开车,左边右边,前进后退,给你指点得明明

白白。赵悠悠分娩式的驾驶有了助产士的帮助,顺畅多了,很快就滑出产

道,娩出成功,母子平安。大胡子指挥完毕拂衣而去,不留功与名。

地图导航耐心等赵悠悠开出来,好脾气地继续提示:“向前行驶两百

米,在停车标志处掉头”赵悠悠一脚油门过去,只转了半个车身子,车屁

股还在隔离带这边,就被路边停的车挡住了。她正准备回下方向,往后倒

几米。不料后头一辆路虎直怼过来,封住了退路。好噻,刚刚那么窄的巷

子都没难产,在宽敞的大马路上给塞了个结实。赵悠悠按了按喇叭,示意

路虎后退一点。路虎打开车窗,送出一连串咆哮。不明就里的赵悠悠解开

安全带,带着十足的钝感力走下车前去交涉。

赵悠悠没有驾照。因为在希腊外国税号不让考驾照,不晓得是什么

逻辑。

“我跟你说,希腊就没有逻辑。”卖汽车保险的小哥一边给她填单,

一边说。

“你就等着吧,这个规定迟早会作废的。”

道理也不难懂,这个规定造成了一大堆没有驾照的人每天穿梭于大街

小巷,人家也不是不想考驾照,是你不让人考啊。这显然不得体。当投诉

积累得越来越多,政府官员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不会去追溯当

初为什么外国税号不可以考驾照。只会大笔一挥,先搬走这块绊脚石,至

于搬走之后会不会留下个坑,谁也不知道。出了问题再说,希腊人麻烦

多,办法也多,而且他们不兴秋后算账,办法不需要长期主义。

没有驾照难免心虚,一坐驾驶位就犯冒名顶替综合征。每当其他司机

按着喇叭愤怒地经过她时,她心里就毫不犹豫地认定,自己犯下了弥天大

错,非得立刻改正不可。不过下了车可就不一样了。赵悠悠女士其人坐在

驾驶位是不合法规的,但作为持有黄金签证的合法居留者,站在希腊大地

上可是合理合法,理直气壮的。

“Can you speak English?I need a U-turn!”(你会说英语吗?我要掉

头)她对路虎司机说。

斯皮罗斯把太阳镜推到额头,盯着眼前这个纤细的亚洲女人和似曾

相识的黑色迷你库柏,耳边响起收费员的指控:“不知道是黑帮还是恐怖

分子”。

这个女人长发披肩,跟希腊本地人比起来,脸色略有些苍白,容貌清

淡,仿佛擦把脸五官就消失了。她穿宽松的衬衫和阔腿裤,风一吹扁扁地

贴在身上,就跟要飞走了似的。就她还黑帮呢?

“GPS says that I can turn around here.”(GPS说在这里可以掉头)

斯皮罗斯车后等待左转的车越来越多,有几辆已经不耐烦地在后面按

起了喇叭。斯皮罗斯没说话,黑着脸挂挡倒车,让出位置。赵悠悠赶紧回

到车上,忙不迭地掉头离去。

当你离熟悉的环境足够远,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只有针那么

大,都能让你筋疲力尽。比如在陌生的道路上诚惶诚恐,连掉个头都免不

了一番口舌与较量。

说起来,还真有一个跟针有关的问题,也不知道雅典哪里有卖针的地

方?赵悠悠打算把房间的窗帘缝在一起,不然老有个缝,挡不严。她最近有条金棕色灯芯绒的裤子破了,没舍得扔,仍旧叠好放在衣柜最上面,防

着哪天要用到布头拉链什么的。小的时候,也是一件金棕色的灯芯绒小背

心,刚穿上没几天,就钻铁丝网勾出个洞。妈妈让赵悠悠自己在书上选个

图案,给她绣在洞上。赵悠悠不愿意照书抄,自己画了个图案,妈妈一边

绣一边问:“这是什么?”

赵悠悠说:“是佛手瓜和它的须。”

在希腊总在为针头线脑的事情犯难,越是小,越是无从着手,仿佛又

回到了物资匮乏的年代。

一路向前,密集的车辆被回家的路吞噬,越来越稀疏,马路也越来越

细,最后拐进毛细末端马路利亚尼斯,就到家了。这一片区叫格力卡尼拉,

距离市中心14公里,算是比较新的一个社区。不少房子修一半扔路边,也

有被捡起来正在重修的。每个地块面积大约两三百平方米,上面盖三层

楼,分住七八户人家。国内管这种叫花园洋房。不同的是,每栋房子都长

得不一样,生活和管理方式也不同,比方说有的烧油取暖,有的用燃气,

要不就干脆用壁炉烧柴,不到十月阳台上就开始码起大堆大堆的粗木桩。

赵悠悠这是第一次自己开车过来,围着房子兜了两圈才找到空位停

车。楼下有车库,但车库空间有限,进去出来不方便。大家都嫌麻烦,平

时就停在路边。路灯幽暗,位置窄小,赵悠悠小心翼翼的靠边停下,努力

使车子贴紧马路牙子,随后下车检查效果,对自己的停车技术颇为满意。

前后两边的院子分属二楼的三户人家,推开院门可以看到邻居院子中

间放着石头喷泉洗手槽,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角落里长着一棵巨型马樱

丹,粉加黄的花朵爬过院墙挂到路边。赵悠悠的院子稀疏长着杂草,黄泥

地裸露在外,柠檬树和橘子树倒是枝繁叶茂,挂满绿色的果子。成煜臣

拉着行李箱哗啦哗啦走进来,一只猫从草丛里跳出,快速经过他们逃出

门外。

“到家啦,这次算是长期安顿下来了。”赵悠悠说着接过儿子手中的

行李箱。

大门十几级台阶,几个箱子搬上去,属实是重体力劳动。这几个月辗

转在各种民宿中间,遇到没电梯的楼,搬不动,只能就地拆箱,分而治之。蹲在大楼大厅里拆,衣服鞋子,茶具书本,挪出一半,让儿子守着,

搬上去再拎空箱子下来装剩下的。搬来搬去,力气见长。

推开门楼道里隐约闻到烘焙的焦香,一个物业告示牌贴在门背后,贴

着印有每个住户管理费的表格,再就是一张希腊语的通知,大约是检修电

梯或是停电的公告。经过大理石楼梯,前面就是新家了。

一进门成煜臣立刻倒在沙发上,口中虽然在说:“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吗?妈妈?”

但他一大早就跟着妈妈起床收拾,打包,一直忙到天黑,委实累得什

么也不想做了。赵悠悠笑着看他:“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啦,好好躺着休

息吧。”

“真的吗妈妈?我觉得我什么也没做呀。”成煜臣从抱枕后面露出

眼睛,对妈妈说。

“你看你这几天又是组装家具,又是修台灯和花洒,还要打包,还要

扔垃圾,还要上学,还要写作业,立下的赫赫战功简直罄竹难书,你就安

心躺着,我去给你煎牛排。”

“罄竹难书是说做的坏事很多,我亲爱的母亲。”成煜臣嘴上抱怨着,

身体则心满意足地在沙发上摊平了。

“你要不喜欢换成汗牛充栋也行。”赵悠悠摸摸儿子的脑门,起身把

沙发前的台灯打开。客厅里洒满柔和昏黄的灯光。房间陈设简单,配色清

淡,除了墙角的壁炉稍微带点希腊特色,其他跟赵悠悠八千公里外的那个

家并没有太大区别。

一日三餐,上学放学,千山万水之外的生活跟之前并没有本质的不

同。如果非要找不同,无非也就是日常不便:商品匮乏,服务欠奉,很难

找到合适的维修工和理发师。处理这些琐碎困顿,会让人感觉狼狈且笨

拙。适应希式英语,接受新的处事规则,每天领教生活的鞭挞,仿佛回到

无知而充满敬畏的儿童时代。过去四十年积累的经验、成就与保护机制,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被抛下。过往的社会身份不再存在,做过

什么工作、有过什么成绩、占有多少财富、身边围绕过多少优秀的人,统

统作废。你只是你这个肉身。隔壁厨房,斯皮罗斯在用海绵擦用力擦洗烤盘上焦煳的鸡肉汁,徒劳

无功。干脆扔回烤箱草草了事。安娜和康斯坦丁在跟妈妈打视频电话,汇

报今天学校里的新鲜事。他们一般用西班牙语对话,当强调爸爸的不足的

时候会切换到希腊语,好让斯皮罗斯听得更清楚。安娜投诉了鸡肉的焦

煳,康斯坦丁则申请是否可以点肯德基弥补。茱莉亚不必亲自出马,孩子

回到母亲身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伎俩斯皮罗斯屡见不鲜,他没打算做任何的回应。从他答应离婚的

那一刻起,他就下决心停止这些没有结果的拉扯。他认为离婚是一个终结,

但在茱莉亚看来它只是打开了新的战场。她可真是一个不屈不挠的斗士。

斯皮罗斯走到阳台,试图屏蔽那些隐藏在日常问候里的攻击。

晚风微凉,熟透的无花果散发出馥郁甜香。路灯下,他看见一辆车停

在自己车库门口。由于车子体型庞大,他特地把后院隔出来作为车库。如

果只是临时停车,车主一会儿就开走的话倒也不必计较。不过,这车看起

来有几分眼熟,斯皮罗斯走下阳台楼梯,来到院子,凑近一看,车窗罩着

黑网的黑色迷你库柏,这车在高速公路崴过他,在路口转弯的时候堵过

他,现在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这里!

那个女人难道真是国外来的恐怖分子?她是在跟踪自己吗?这个荒谬

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最近这些年,雅典各式各样的外国人越来越多

是不争的事实。难民、旅游者、数字游民、黄金签证持有者,他们跟传统

的度假人群不同,新移民构成复杂,性情生猛、懵懂甚至可以说莽撞。早

在十年前,街头还不曾有过流浪汉,但现在的雅典,你常常可以看到无家

可归者躺在路边的一堆肮脏的被褥里。宪法广场附近一条街道完全被吸毒

者占据,常年聚集着神思恍惚的人群,旁若无人地当街注射海洛因。斯皮

罗斯不是一个保守排外的人,但这种难以抵挡的力量,正在蚕食着他熟悉

的环境。作为热情奔放的地中海地区,又是以旅游为经济支撑的城市,开

放和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心态让雅典人普遍拥有包容、富于

弹性、乐于助

人及好客的性格。斯皮罗斯也不例外,可他偶尔仍然会被移民们的不守规

矩给激怒。

如果说难民的无礼可能是由于贫穷和没受过好的教育等客观原因造成,还

姑且能理解。那么这个能说一口流利英文,穿戴体面,有车有房的

亚洲女人,反复践踏既有规则,咄咄逼人的入侵,除了对主人的蔑视和不

尊重,还能是什么原因?斯皮罗斯想起那个从车里出来带着某种优越感,

颐指气使的女人的脸,忍无可忍,最终拿起手机拨通了交警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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